父女追妻火葬場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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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她雖然這樣說著,但最後也隻給我倒了一小盅。


酒的味道很不好。


嗆、辣、難以下喉。


咽下去的那瞬間,從喉嚨直接燙到心窩處。


燙得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。


小姨哈哈直笑。


她一邊給我順背一邊吐槽我不行:


「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,你外公的蟲草酒,我一次能喝半斤。」


剩下的半斤是溫女士喝的。


那一年小姨出國留學。


那一年溫女士嫁給了沈先生。


次年,有了我。


溫女士不顧所有人的阻攔,放棄事業當起了家庭主婦。


五年後,她後悔了!


小姨用毯子,將我和她一起裹住。


她摟住我,像小時候那樣。


「我應該早點回來的。」


「淺淺,是我沒有保護好你!」


我的鼻子有些酸。


靠在小姨肩上,被她輕輕拍著晃著。
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睡了過去。


等到醒來,天已經大亮。


小姨在客廳裡搗鼓著什麼。


「醒了?先去吃東西。」


「這是什麼?」


「鎖!」


小姨買了十把鎖,各式各樣的。


等我喝完粥她就拉著我去挑。


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,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挑了四種。


然後她就拿著教程對著我臥室的門開始安鎖。


「等我把這些鎖安好了,鑰匙全部給你。」


「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把鎖全部鎖上。」


「誰也打不開,誰也別想打開。」


「以後這裡也是一個除了你自己,誰也進不去的空間!」


我怔了下,愣愣地看著她。


我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幼稚的事。


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。


可嘴角還沒揚起,卻又覺得眼眶發燙。


小姨說是她沒有保護好我。


可我本就不是她的責任。


她沒有義務照顧我。


但是,在我第一次出事的時候,她辭掉了國外心儀的工作,義無反顧地回了國。


那一年我十一歲。


沈先生帶著我去找溫女士一起過春節。


開門的不是溫女士,是一個男人。


他穿著家居服,頭發還未吹幹,疑惑地問:「你們是誰?」


沈先生失去了理智,和男人扭打在一起。


直到溫女士出來。


一盆冷水澆在我們身上:


「我帶朋友回家還要經過你的同意?且不說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,就算有什麼,跟你又有什麼關系?我們已經離婚了!」


「你們走吧,這裡不歡迎你們!」


我和沈先生被掃地出門。


到了家,他陰沉著臉看我:


「一句話都不知道說,難怪你媽連正眼都不看你!」


「沒用的東西!」


數九寒冬,鵝毛大雪,他把我關在了門外,讓我好好反省反省。


他難受,他借酒澆愁,他忘了我在外面。


等到外婆給他打電話,問起我,他才猛然想起。


而我已經暈倒在了雪地裡。


那一次我差點沒有救回來。


外婆按著溫女士來看我。


她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。


「我首先是我自己,其實才是她的母親。」


「那你為什麼要生下她?」


「我也後悔了。我不能後悔嗎?」


「你不能!你已經生下她了,你就必須對她負責!」


「那她呢?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,我為什麼還要浪費我的母愛?」


「啪!」


那是外婆第一次打溫女士。


打完之後她自己都在顫抖。


也是因為那一巴掌,直到外婆去世,溫女士都沒再見她。


8


到小姨家的第四天。


是我去見心理醫生的日子。


沈先生卻帶著溫女士找上了門。


他開口就是興師問罪:「沈淺,你鬧夠了沒有?你明明知道你媽現在受不得氣,你還這麼不懂事?」


「跟我回去,好好跟你媽道個歉!」


我抿了抿唇,垂在身側的手握緊。


「然後呢?」


「什麼然後?」


「這十三年,溫女士您一直說我認錯了人,說您不是我媽媽。沈先生您也一直覺得是我阻礙了您和溫女士復合。」


「現在我遷出戶口,改了姓,也離開了。」


「不應該遂了你們的願嗎?」


「為什麼還要來找我?」


沈先生似乎並沒有聽清楚我在說什麼,而是愣愣地看著我:


「你稱呼我們什麼?」


溫女士卻先一步繃不住了。


她惡狠狠地瞪著我:


「你以為我願意是你媽媽?可你偏偏流著我的血,偏偏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!」


「我並沒求您生下我!」


「沈淺!」


「我現在叫趙淺。」


「趙淺?哈,你憑什麼姓趙?因為你,我和我母親決裂,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,你憑什麼跟她姓?」


「可是,是您自己不回來的,沒有任何人攔著!」


「都是因為你……」


我決絕搖頭:


「不是因為我!」


「就是因為你!」


溫女士大吼,漲紅了臉、目眦欲裂,失去了所有體面。


「你就是欠我的,我生下你、養育你,你不知好歹,你就是欠我的!」


「那需要我割肉還父,削骨還母嗎?」


「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?」


是啊,即使哪吒拋卻肉身,靠蓮藕重塑,他的父母依舊是他的父母。


「那算了,不還了。」


「你什麼意思?」


「反正你們已經覺得我欠你們很多了,也不差這一點。」


我面無表情地說完,砰地關上了門。


屋子外,咆哮聲、咒罵聲、拍門聲,不絕於耳。


我強裝的鎮定消失殆盡,踉跄著進了自己的臥室,將小姨給我安的鎖一把把鎖上,又拉起被子將自己罩在裡面。


黑暗、束縛的環境並沒有讓我獲得任何安全感。


心上仿佛壓了一塊巨石,慢慢擠出我身體中的所有空氣,讓我窒息。


我要喘不上氣了。


我顫抖著手摸索著。


終於在枕頭下摸到了那把美工刀。


劇烈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來。


溫熱的血液流出。


成千上萬的生機湧進我的體內。


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。


不夠,不夠……


陶醫生說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,三明治隻是壓垮他們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
溫女士是在遷怒於我。


因為跟沈先生相比,傷害一個孩子的成本更低、代價更小。


外婆說淺淺沒有做錯。


淺淺已經比溫女士小時候厲害很多了。


淺淺隻是任性了一次。


大人都可以任性,為什麼小孩子不可以?


小姨說都是溫女士的錯。


相夫教子是她選的,全職主婦是她要當的。


「是你自己非要沒苦硬吃,立賢妻良母的人設。」


「沒立住,又要凹被全世界薄待的形象。」


「你拿一個五歲孩子偶爾的錯誤懲罰了她十三年。」


「五歲,你五歲的時候還嚷嚷著要隔壁阿姨給你當媽媽呢!」


「那你是不是應該下十八層地獄?」


「五歲的孩子,三觀尚且沒有完全建立,他們的一言一行都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。」


「你不考慮是不是你們的教育出了問題,該如何去糾正引導,卻想著報復。」


「你一個成年人,去報復一個五歲的孩子!」


「溫雅,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可怕的人嗎?」


9


睜開眼,我茫然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。


外面是小姨的咆哮聲:


「淺淺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,你能不能行行好,放過她?」


「不就是扔了一塊你做的三明治嗎?」


「你還把她從車上扔下去過!」


「還不夠償還?」


「非得還你一條命?」


小姨的聲音裡滿是怒火。


我卻聽到了些微的顫音。


終究還是嚇到她了。


我張了張嘴,喉嚨裡卻像卡了棉花,一個字都吐不出來。


後遺症。


我知道我可能會有兩三天說不出話來。


病房外的爭吵還在繼續。


溫女士尖聲大叫:「我怎麼知道她會自殺?我已經放下面子主動來找她了,是她要跟我斷絕關系,還鬧出自殺的戲碼,她怎麼不幹脆死了算了!」


「啪!」


「你打我?」


「打你怎麼了?」


小姨一聲冷笑。


「自殺,你可真看得起自己?憑你也能讓淺淺自殺?」


「她隻是受不了身體裡流著你們的血,這讓她重壓加身、呼吸困難。」


「你以為如果她可以選擇,她願意被你生下來?」


「你……」


「夠了!」


溫女士還想說什麼,被沈先生一聲重呵壓了下來。


他的聲音很沉,仿佛壓抑著洶湧的情緒。


他問:「這是第幾次?」


「溫柔,你們沒讓我找到她的那半年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?」


10


這十三年。


相比較溫女士從頭到尾的冷漠。


沈先生對我是溫情和冷漠參半。


無論如何,我畢竟是他帶大的。


他會告訴我,溫女士隻是生他的氣了,其實還是愛我的。


他也愛我。


他會給我過生日、開家長會、參加我的親子活動。


他會給我帶禮物、買衣服,甚至帶著我去工作。


但這些都是有條件的。


我得去把溫女士哄回來。


如果我完不成,那我就是個沒用的廢物。


很小的時候我不太分得清真的父愛和帶著條件的父愛。


我隻知道,我隻有爸爸了。


如果連爸爸也不要我,我該怎麼辦?


於是我討好他、滿足他。


他讓我守在酒店門口一夜,我就一步都不敢挪。


他讓我去拉住溫女士,我即使被溫女士推開百次,摔得頭破血流也不敢停下。


他讓我生病,我就必須生病。


他讓我跳下池塘,即使天寒地凍,我也會往下跳。


……


很疼、很累。


他會罵我,也會打我。


但事後他也會照顧我、補償我。


就為了那絲絲甜,多大的苦我都吃得下。


直到溫女士差點跟別人結婚。


他把我從車上推下去,冷冷地看著我:


「你媽不會回來了,那你還有什麼用?」


他揚長而去,我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

突然就松了口氣。


我沒有用了。


所以我不用再討好任何人,不用再補償任何人了,對不對?


那我可不可以不活了?


活著有些累!


在他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,小姨沒有告訴他。


她冷笑著將沈先生和溫女士全部轟走。


又過了很久才進病房。


我衝她討好一笑。


她的眼眶瞬間紅了。


「疼不疼?」


「你可真下得去手。」


「四刀子,皮肉都割開了。」


我搖搖頭,拉著她的手晃了晃。


不疼的。


那時候根本就感覺不到疼。


現在雖然麻藥勁過了,但也不是不能忍受。


11


在我住院的這段日子,小姨寸步不離地守著我。


沈先生來過幾次,想要見我,都被小姨擋在了外面。


於是溫女士也來了。


她覺得很可笑:


「小孩子博取關注的把戲,你們還真信了?」


這話再一次讓小姨跟她大吵了起來。


難得地,沈先生拉住她:


「你少說兩句。」


「裡面躺著的是我們的女兒,你就真的不心疼嗎?」


溫女士怎麼可能心疼?


她隻會因為沈先生語氣裡的質問而委屈,然後更討厭我。


她罵了沈先生,罵了我,揚長而去。


這一次沈先生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。


而是怔怔地問小姨:


「這麼多年,我是不是做錯了?」


這一句話讓小姨沉默了很久。


「沈南川,你真的是一個很勇於承認自己錯誤的人。」


「可是,你為什麼一直在錯呢?」


出院那天,沈先生也來了。


他溫聲說要帶我回去。


我垂著眼眸沒看他。


小姨把我護在身後,面無表情地跟他對峙著。


然後溫女士突然出現。


抬手就要去打沈先生身旁的女人。


那女人穿著職業裝,長發盤起、妝容精致。


是沈先生的秘書。


沈先生沉著臉攔住溫女士:


「你鬧夠了沒有?」


溫女士大吼:「這就是你說的重新開始?一邊哄著我,一邊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?」


「什麼曖昧不清?你不要胡說八道!」


「那她是誰?」


「她隻是新來的秘書。」


「秘書?往你懷裡鑽的秘書,還是往你床上爬的秘書?」


「溫雅!夠了!」


沈先生臉上有尷尬,也有惱羞。


他看了我一眼,欲言又止。


終於明白今天肯定帶不走我。


於是他不再糾纏,轉身離開,對秘書說:「我們走!」


溫女士愣住了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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