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側響起不知道是誰的輕笑。
耳後傳來了纏綿溫柔的觸感。
再然後,我就記不得發生什麼了。
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又重新躺在了我的床上,頭痛欲裂。
……
我嘗試打開門,被反鎖了。我重新坐回床上看著門口發呆。
吱——
向東站在門口,手裡端著一杯牛奶。
「姐姐醒啦。」
他走過來坐到我旁邊,「先墊一墊,姐姐想吃什麼?」
我看了看他手腕的表,我睡了整整一天。
「我不餓。」
我看著他額前的碎發,欲言又止。
「姐姐想說什麼?」
向北不讓我碰杯子,杯口遞到我嘴邊示意我就這麼喝。
我喝了兩口停下,「你們會放了我嗎?」
「我的意思是我什麼時候可以自由活動?」
「和我們在一起不好嗎?」
向東撩起我耳旁的碎發,手沿著耳廓向下捏了捏耳垂。
「姐姐也離不開我們,不是嗎?」
……
「怎麼樣?」
看著向東端著空杯子走出房間,客廳裡的向西起身。
「睡下了。」向東搖搖頭把杯子放到桌上。
向南靠在桌旁看著緊閉的房門,手裡轉著女人的手機。
「猜猜要多久才能聽話?」
「半年?」
「兩個月?」
「半個月。」
三雙眼睛望向坐在沙發上的向北。「半個月足夠了。」
「總該對這個小東西有點自信不是嗎?」
向北翻手一隻蠱蟲躺在手心,身上銀粉反光。
桌上的杯壁上殘留的奶漬,在光下也閃著看不清的光。
20.
「向東,幫我拿一下浴巾。」
我擦過鏡子上面的霧氣,看著自己湿掉的鬢角。
被關了十多天反而氣色好了不少。門外響起翻找的聲音,
我對著鏡子扯亂自己的頭發,被霧氣打湿的頭發掉下幾絲貼在我的鎖骨上,
鏡子裡的人媚眼如絲毫無生氣。
聽到敲門聲,我揚起嘴角靠在牆上。
「姐姐?」
沒聽到回應,向東焦急地敲了兩下門。
「姐姐?」
我握上把手,開門瞬間把那隻拿著浴巾的手拽進浴室。
向東一下子失了重心,被我拉進來沒穩住身子將我撲在洗漱臺上。
我順勢勾住他的脖子,兩具身體相貼。
向東的手護住我的腰,起身看我,「姐姐磕到了嗎?」
「嗯。」
我故作疼痛扶住後腰,「這裡。」
向東看向那塊地方,紅了。
他紅著臉把浴巾裹在我身上,手掌輕柔地幫我揉著後腰。
我看著他低著頭在我頸側,毛絨絨的腦袋湊在我眼前。
我雙手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。
我仰頭抱著他的脖頸,輕輕湊近他的耳側,
故意把氣息噴灑在他紅透的耳尖,「那你等等我。」
我起身和他對視,眼裡勾著他的面容。
向東著迷般地看著我,松手讓我自由。
我快步走出浴室。
聽見水聲的響起,我鎖上浴室門,眼底的媚色消失殆盡。
小男生就是好騙,我迅速套上衣物往門口走。
好久沒進過的客廳,還是一樣的整潔幹淨。
我快步跑到大門口,向東已經發現貓膩開始撞門了。
大門被反鎖了,我使勁掰也沒打開。
浴室的門被撞開的聲音很響,我翻找備用鑰匙的手開始顫抖。
「姐姐。」
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點點靠近,我沒來由地感受到寒意。
腳步越來越近,我心一狠,把藏在身旁的刀尖對準向東。
「你別過來。」刀尖有些顫抖,我努力在他面前穩住身體。
向東看著我還是一步一步向我靠近。
見此沒法,我倒轉刀尖,抵住自己的脖子。冰涼的觸感激起我的顫慄。
向東終於停下腳步,「姐姐,我不過來。」
他伸手想要制止我,「你先把刀放下。」
「鑰匙呢!」我開始歇斯底裡,
「你把鑰匙放哪裡了!」
向東沒說話。
我把刀尖向內抵了幾分,提高聲音「鑰匙!」
「沒有了。」向東頓了頓,「很早就被向北哥扔掉了。」
心裡最後的結果被否定掉,眼淚止不住地湧出眼眶,我有些無力的背靠著大門。
「為什麼……」
「為什麼要這麼對我……」
我終於知道,紅線被困住後空氣裡飛揚的,不是細小的塵埃,是紅線上撒的不知名的粉。閃著細微熒光的粉落在我的皮膚上染起不知名的欲望。
我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,忍耐著那股異樣的感覺。
原來當初說的不是很多劫,而應該是很多結,繩結的結,我閉上眼苦笑。
眼淚滑至耳邊,回響起那個故事。
向苗不是一個好母親,她失去了丈夫,在生了孩子後也逐漸失去了對苗蠱的控制力。
這對於一個密術傳女不傳男的家族來說,不是一件好事。
隨著孩子的長大,她意識到事情的失控,她不喜歡那幾個孩子,
他們沒能留住自己的丈夫,也讓自己失去了能力。
所以她做了一件事,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們作為蠱來養。
取百蟲入瓮中,經年開之,必有一蟲盡食諸蟲,即此名為蠱。
向苗開的時候看到,四條蠱蟲渾身是傷地躺在中央,
這大概是天意,向苗將這幾隻蠱蟲喂給了自己的孩子,蠱與人不分離。
養蠱,即養人。為了恢復自己,向苗對蠱蟲的所有養練方法都用在了自己兒子們的身上。
聽到這裡的時候我還是冷眼,
「所以呢?和我又有什麼關系,就因為我對你們太好了所以要囚禁我?」
「姐姐,你還記得嗎?」向東抬頭對視上我的眼睛,
「你前夫出軌的女人,也姓向。」
「蠱蟲需主。」
「你是母親幫我們選中的主。」
21.
今晚窗外的月亮應該很亮吧。
我抬眼望著從窗簾縫隙裡透出的月光,似水般悄悄蔓延。
開門聲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突兀。
「姐姐不乖嗎?」
向北關上門,反鎖。
一步一步走到我身邊。
他繞過紅線握上我的手。
心裡的不安,焦躁一下被平復。
我閉上眼不想理會他。
他看著我緊閉的眼輕笑。
下一秒我感受到,身上的紅線開始被撥動,粉末被抹上我的皮膚。
「停下。」我咬著牙求他。
「那姐姐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?」
我睜開眼,淚水流下。
向北伸手抹去我的淚痕。
「姐姐別哭。」
「我,」他頓了頓,「我們很喜歡你的。」
向北吻上我的眼睛,「別走好嗎。」
「我不走,別關著我好嗎?」我輕輕開口。
向北看著我沒有說話,手指一下一下撫過我的臉頰。
「姐姐,」向北把手指摸上我的唇邊,「張嘴。」
我聽話地張開嘴。
「吃下去,你就可以自由。」
粉末一樣的東西蔓延在我嘴裡,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什麼,就已經化開被我咽下。
還沒等我問出聲這是什麼,敲門聲響了起來。
向北看著我的唇角等了一會兒再去開門。
向南靠在門口透過向北看向我。
「姐姐好。」
乖巧懂事的模樣。
如果不是我現在被綁在這裡的話。
兄弟兩個一同走進來,向北又牽上我的手。
「把線解開吧。」向北輕輕捏著我的指腹。
「別啊哥。」向南隨意地撥動空氣那些紅線,「等一會兒吧。」
看著他們兄弟倆對視一眼,我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。
向北沒說話,默許了他的行為。
向南的手掌貼上我的腹部,我的腦袋開始暈暈乎乎。
再然後……
再然後發生什麼了呢?
我隻記得我好像看見了空氣中紅線不停地被撥動,粉末洋洋灑灑彌散在空氣中。
我看著紅線起落,看著紅線逐漸沾湿變得沉重,看見窗外的月亮蔓延過我的心頭,
天亮了。
閉眼前最後的畫面是向北牽著我的手吻在我眉心,「你太累了, 睡一覺就好了。」
向北原先並沒有想過,要對援助他們的姐姐做些什麼,他知道向苗是個瘋子,他們也知道。
他本以為保持著那樣的距離就好。
但是姐姐真的是個好人,她會貼心照顧到所有人。
最先心動的是向西,年齡最小的弟弟,在那個發燒夜依賴上了姐姐。
向東的心動向北看在眼裡,背著姐姐回來的那夜,向北看著向東通紅的耳尖。
雙生子的心動定下一剎。
再後來,向西下的蠱向北和向南都看在眼裡, 作為哥哥他們想要勸誡。
但是向南悄悄和向北說,在眼皮底下下的蠱總比背著他們下好。
所以那杯奶茶沒有被喝完。
向北沒有想到最被姐姐依賴的是他自己, 被人牽掛和需要的感覺真的很好。
向北默認了姐姐的行為, 背著所有人牽手擁抱。
向北放任了他們的行為,也放任了自己。
向苗選的主很好,好到令他們所有人憐惜。
但是她的身體好似向苗, 天生會對蠱有些反作用,所以她清醒得那麼快。
囚禁是下下策。
但總得把她留在自己身邊, 不是嗎?
22.
我好像做了一場很荒唐的夢。
夢裡有流水, 有紅繩,有月亮。
但具體發生了什麼, 就是記不清了。
我起身晃了晃腦袋,頭還是昏昏沉沉的。
「姐姐?」
門口靠著個人, 站在那裡看著我,語氣調笑但眼裡卻是關心。
我扯出了個笑容, 「怎麼了嗎?」
向南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坐在我身邊。
「你發燒好幾日了,現在感覺怎麼樣?」
原來是發燒了嗎?
我的頭還有些沉重,眼皮總想著閉上睡一會兒。
「沒事。」
向南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毯子披到我身上, 「出去吃飯吧。」
跟在向南身後走進餐廳,三個人在廚房忙碌。
向西看到我出來笑彎了眼,「姐姐醒啦!」
我走過摸摸他的腦袋,向西乖巧的彎腰把頭發湊到我手裡。
向北推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到桌旁,親昵地在我耳側說話, 「再等等,馬上就好。」
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沒事。
大概生病總是連帶著心情抑鬱,明明一頓飯吃得很好, 我卻總是覺得哪裡不對。
飯後向北提出要出去走走,拉著我的手出了門。
我牽著向北的手指, 來來回回晃動。
「怎麼了嗎?」
或許是我盯著他的後腦勺太久了, 「沒事。」
我到底夢見了什麼,又忘掉了什麼。
向北輕輕揉了揉我的手背。
「睡前幫我熱一杯牛奶吧。」
「上次喝了睡得還蠻好的。」
「上次?」
「嗯,就是幫我吹頭發那次。」
「好。」
「回家吧。」
我晃著向北的手踩著影子,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往家裡走。
我好像記起來了什麼。
我好像……
對他們做了壞事……
有什麼關系呢?
反正我也挺喜歡他們的, 不是嗎?
隻是偶爾,我還是會想起那個被我弄壞的剎車系統,以及那個女人臉上安詳S亡的微笑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