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，他終於看清了一切。
12
他瞳孔猛地睜大。
我僅剩的部分，還在幾隻豬的嘴裡撕扯、咀嚼。
「嘔」的一聲！
他沒忍住吐了出來。
賀成遠慘白著臉跑回房間時，腿一軟，直接栽在了地上。
「不可能的。」
「一定是逃脫了。」
「豬怎麼會吃人，明明每天都喂飼料的。」
「她那樣掙扎，一定是跑掉了。」
「她就是不想回來，不想給淑芸道歉。」
再是種種擺在眼前。
他依舊覺得我是在記恨他的懲罰。
「不道歉就不道歉吧，回來就行。」
賀成遠望著窗外，白得刺眼的雪反射出一片蒼茫的大地。
他SS地看著那條路。
卻始終沒有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盡頭。
【距離宿主脫離世界，僅剩 24 小時——】
13
系統已經開始倒計時，而我的身體也越來越透明了。
賀成遠終於慌了。
眼看著就要去省城了。
可他還身無分文。
這天一早，婆婆接了通電話。
她一下子慌了，顫顫巍巍地扯住賀成遠胳膊。
「丁家人聽說你考上大學了，說要過來看看你，順便看看丁香。」
「咋辦啊，兒。」
賀成遠重重地喘著粗氣，SS盯著大門。
「丁香肯定是跑出去了，她一定會回來的。」
「成遠！媽都親眼瞧見了！」婆婆忍不住開始哭嚎。
「丁香一定是S了，兒啊，你看那些豬雙眼通紅地盯著人，怕是早就……」
「你別瞎說！」
賀成遠臉色瞬間變黑，他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拂到地上，怒吼出聲。
「怎麼可能！你告訴我，整天喂豬食，豬怎麼會吃人呢！」
婆婆瞬間啞了聲。
她躲閃的神情讓賀成遠一下子沉默了。
過了許久，他不敢置信地開口。
「媽，你別告訴我，你沒喂豬食？」
我SS盯著婆婆。
內心的恨意無限放大。
她怎麼喂呢。
賀成遠離開了一周，除了他走的那天喂了豬食。
這一周她整天在村口打牌。
哪怕我祈求，哭訴，叫得如此慘烈，她也從來沒來看我一眼。
喂豬食這件事，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。
婆婆眼睛滴溜轉，一副為他好的樣子，心虛地小聲喃喃道。
「媽想著，丁香嫁過來這麼多年，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……」
「萬一關出病來，還能找個理由給老丁家退回去，不僅能賠償咱們點損失費，你還能換個媳婦。」
「多好，一舉兩得。」
「隻是沒想到，那些豬餓成這樣……」
越說到後面，她聲音就越小。
哐當一聲。
桌上的玻璃杯被賀成遠砸碎。
14
賀成遠猛地抬起頭看著她，手SS捏著桌角，額頭青筋暴起。
「你說什麼？」
聽完婆婆的話，他忽然就崩潰了。
再次抬頭時，他雙眼通紅，聲音暗啞。
「媽，是我有問題。」
「丁香這些年流產了這麼多次，去醫院檢查過，醫生說是我的問題。」
婆婆愣住了。
「可是，可是，」
賀成遠整個人都開始顫抖。
「你怎麼能不給她食物呢？」
看著婆婆煞白的臉，他忽然就變得歇斯底裡。
「她是我妻子啊！」
「那裡那麼冷，那麼多畜生，你就這樣活生生讓她餓S！」賀成遠錘著胸口，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痛不欲生。
我幾乎就要信了。
直到哐當一聲……
婆婆和賀成遠都猛地回頭。
我的爹娘和舅舅站在門口，手裡提的東西撒了一地。
「你說誰S了？」
15
她們好像瞬間就老了十幾歲。
娘一下子跌倒在地上，爹和舅舅一把抓住賀成遠肩膀，憤怒質問：「你說誰S了！」
「賀成遠！我女兒呢！」
「別碰他，別碰他啊！」
婆婆想去攔，卻被娘攥住頭發狠狠往後一拖。
看著平時說話聲音從未大過一次的娘紅著眼睛狠狠罵著婆婆。
我鼻腔一酸。
「丁香隻是跑丟了，我之前把她關在豬圈而已。」
聽見賀成遠近乎辯解的話，舅舅沒忍住，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！
年僅六十的他憤怒的聲音都沙啞了。
「丁香得了卵巢癌你知不知道！」
屋子裡一片寂靜。
爹娘和婆婆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。
賀成遠後退兩步，臉上失去了所有血色。
「那診斷證明是真的？」
舅舅眼淚婆娑地質問他。
「丁香究竟在哪？」
他抹了把眼睛。
「這些天她都沒去拿藥，這孩子最後的日子是怎麼熬的啊。」
看著娘暈倒在一旁，我心口像針扎般痛。
是我懇求舅舅瞞著我父母的。
對我來說，她們隻是這一世的父母，可對他們來說，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。
賀成遠怔怔地說不出話來。
爹忽然就站起來，推開SS攔在門口的婆婆，衝向了老房子。
打開了豬圈。
16
豬圈裡，爹仔細搜查著。
終於在一堆豬糞裡，發現了我一小半遺體。
下一秒，他扶著舅舅的手，發出了巨大的悲鳴。
娘被攔著沒看到我，卻也哭著跌坐在豬圈門口。
「小弟，快報警，他家這是犯罪啊！我的丁香！」
娘哭得上不來氣。
婆婆聽到這，終於有了反應。
她驚聲尖叫著去攔往村口跑的舅舅。
卻沒注意腳下，腳一滑！
再次跌進了糞坑。
而這時，我距離離開世界隻剩最後十分鍾。
我就站在糞坑旁，安靜地看著痛苦掙扎的婆婆。
她嘴裡嘟囔著，終於能看見我。
她驚恐萬分地瞪著我，可下一秒，居然朝我伸出手，妄想我去救她。
賀成遠追過來時，就這樣看到了我。
「丁香？」
我的身影越來越淡。
「賀成遠，你知道嗎，當我斷氣的那個夜晚我在想什麼？」
賀成遠的臉色變了。
「丁香，我沒想過會這樣，」
我打斷他。
「我在慶幸，當我離開這個世界時，你母親的壽命也被收回了。」
「你傷害了我，你的命運又會有多好呢，S妻的人，是會被槍斃的。」
賀成遠一臉震驚。
等他反應過來，衝到糞坑旁大吼著：「媽！」
這一次，他終於想起來，當初是我用系統替他母親續命。
如今。
這壽命，也該收回了。
婆婆痛苦掙扎了許久，等被撈起來的時候。
她就這樣在賀成遠面前，緩慢地，痛苦地閉著眼，逐漸變得一動不動。
這模樣，甚至地點都和當年一模一樣。
「丁香，我錯了，你想想辦法，別不管媽，她生了我，她不該就這樣S去。」
賀成遠崩潰萬分地跪在地上懇求我，他痛哭流涕，悲傷得難以自已。
正如我當初在豬圈苦苦哀求他那樣。
「丁香，我求你了，救救媽吧。」
「我剛考上大學，我還有這麼好的前途，你舍得讓我去S嗎？」
「你不是有系統嗎, 你求求系統，哪怕讓我去S，你救救媽。」
我冷漠地站在他眼前，輕聲開口。
「毀了我的一輩子，你們就算是S又算得了什麼。」
17
這句話他曾親口說給我聽。
因為陳淑芸偷吃了我一張小蔥餅而給我判了S刑。
如今回旋鏢扎在他身上。
他怔怔地望著越來越淡的我。
直到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，「成遠！你媽沒氣了！」
他想去看看母親, 卻被舅舅帶來的人抓了起來。
手銬SS地鎖住他的手。
他想掙扎, 卻被一棍子狠狠打在身上, 痛得他渾身抽搐。
直到這時村裡人才知道。
他的妻子被他關在豬圈, 活活被吃掉了。
所有人看他的眼神瞬間都帶上了厭惡和恐懼。
「S人犯！」
「白眼狼, 丁香供他讀書，照顧婆婆，哪裡對不起他了。」
「考上個大學, 瞧不起糟糠之妻了唄。」
「惡毒！」
「惡毒！」
這些話語瘋狂攻擊著他。
那副銀色手銬SS銬住他，曾經驕傲自己考上大學的人現在像落水狗一樣被咒罵, 被嘲諷。
他崩潰地看著我，眼裡噙滿了淚水, 無助地辯解著。
「丁香, 我不是故意的, 不是。」
「你和我相濡以沫這麼多年, 我從沒想過會傷害你，我去省城的時候，還給你買了件衣服！」
我記得那件嶄新的碎花裙。
它現在穿在陳淑芸身上。
賀成遠像是沒看見我臉上的嘲諷笑容, 依舊喃喃自語地說著。
「以後畢業了，我還想著接你去省城生活。」
「我和陳淑芸不過是靈魂至交，從未越過雷池, 你相信我！」
這些，我通通不想再聽了。
看啊, 曾經對他來說是靈魂相交的人如今卻怨恨著。
賀成遠甚至開始責怪是她害了自己。
他不停地對我道歉。
「丁香, 我是愛你的。」
「丁香, 我沒想過你會這樣痛苦。」
「你能原諒我嗎，求你了。」
「求你了。」
他眼眶通紅,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看起來深受打擊。
可這話沒用。
在所有人眼裡，他就是個對著空氣說話的瘋子。
他被抓起來帶走了。
但凡掙扎, 就會挨打。
他不聽話，直到被打得吐血，才終於安靜下來。
而他曾百般呵護的陳淑芸躲在人群中看到了發生的一切, 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惡臭的婆婆。
卻根本不敢靠近。
直到人群散去，婆婆還這樣滿身惡臭地躺在村口地板上, 身上沾滿灰塵，口鼻堵滿了糞便，無人來撿走。
18
沒過多久。
陳淑芸也被抓了。
兩人平日的裡作風早就被捕風捉影的鄉親們看在眼裡。
得知真相的村民裡, 有正義的女同志直接舉報了兩人亂搞男女關系。
陳淑芸哪怕早就躲回了家, 卻還是被抓了起來。
而她的父母也難逃責難。
賀成遠的判決下來了。
因情節嚴重而被押上了審判臺，在全國人民面前立即執行了S刑。
我在脫離世界的最後一秒，親眼看見系統將一千萬打進爸媽的賬戶。
終於放心。
眼前的白光越來越濃烈，我閉上雙眼, 走進光裡。
這輩子愛錯了人，苦難走完了。
下輩子，再也不想來了。
